时光把我们变成更好的人(评《我、厄尔与将死的女孩》)我有失去最好朋友的经历;所以看这部电影前,我已经做好了嚎啕大哭的准备。
但最后,泪虽流,却不至让我陷入苦痛的回忆泥沼。我很感谢导演Alfonso Gomez-Rejon对影片情绪的处理:不去高亮悲伤情绪,也不刻意淡化刻骨记忆,而是把故事设定在最记事也最忘事的十八九岁,用轻描淡写的风格传递出生命之间的关联:当你最爱的人死去的时候,我们也改变了。这多出的一部分自己,是不是就是那个人继续存在的方式?
对于电影故事的主角Greg(Thomas Mann饰演)来说,这多出来的一部分,包括了那只粉红色毛茸茸的枕头,也包括了Rachel(Olivia Cooke)为他争取出的新的人生机会。
要不是早早就听闻本片在圣丹斯电影节的好评如潮,我是很可能错过这样一部小制作电影的:Alfonso Gomez-Rejon此前一直掌舵电视剧拍摄,并没有响当当能拿出手的电影作品;电影的三位主角——Thomas Mann(说到他,想提一下今年圣丹斯的另一部好评电影“The 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”,里面有他;他还出演过青春片Project X,该片中还有《爆裂鼓手》的男主Miles Teller—没办法,我算是他半个脑残粉吧),Olivia Cooke(这位姑娘在美剧Bates Motel中饰演一位有先天疾病的女生)和RJ Cyler也并不是多么璀璨的明星。好在,美国还是有那么多在意电影这个媒介的评论人,感谢他们的手手相推和口口相传,让我不至于错过。
故事的剧情相当简单:在Rachel患上白血病之后,原本与她泛泛之交的Greg出于母亲的逼迫,而走近Rachel,和她成为了朋友。Greg还把自己的麻吉和电影搭档Earl(RJ Cyler饰演)介绍给了Rachel,三个人建立起了女孩生命中最后的一段友谊。
Greg是个腼腆的美国大男孩儿。不仅腼腆,他还很听妈妈的话,一点不像你在其他青春片里看到的偷偷嗑药酗酒的青春期男孩。他的业余爱好是翻拍老电影,Earl是他雷打不动的最佳拍档。但这两个角色的个性是有冲突的:Greg出身良好的白人家庭,父母对他关爱有加;Earl生活在几个街区之外的黑人聚集地,他的妈妈从未出现过,他的兄弟和父亲也并不怎么有空搭理这样一个小孩。Mann的表演非常纯天然,他害怕会因为和不熟悉的女生单独相处而尴尬,这种不情愿看起来是那么真实,就跟你小时候被带去见陌生人,不得不躲在妈妈身后的那种羞涩一样。
“我来看你,不是为了可怜你。而是因为……是我妈叫我来的。”这是Greg在电影里第一次和Rachel见面时说的话。他真的单纯到连假话都不会说,也幸好,Rachel并不是爱听蜜语的傻女孩。Rachel的大眼睛懒散地一眨不眨,好像已经看透了生命的尾期:她永远都只是轻轻地扫过眼皮下的一切,连笑的时候都不怎么用力。
这本来可以是一个“陪你走过生命中最后365天”的悲伤故事,却因为Greg真切的玩笑、Rachel不做作的白眼和Earl无辜的表情,变得好像不那么沉重。你觉得自己好像是电影里的一员,你做不了什么,你没有办法求求老天多给Rachel一天、一年或十年,但你却希望电影里的角色(包括你自己)能用乐观的心态去祝福她,至少把有限的时光变成可以庆祝的理由。
影片的开头,Greg的voice-over说,“放心吧,Rachel最终没有死。”我有那么一点点释然,有一点点失望,然后是一点也不相信。我释然,因为我希望生命可以继续延续下去,这是我失去的。我失望,因为如果Rachel继续活下去,我的泪点就下不来,我希望有一个让自己释放的通道。我不相信,因为,我就是不相信。
这部电影有很多不同元素的风情:俏皮欢乐的,失意黯然的。但就跟它的海报一样,大多数时候,你看的是巨大的空白,紧紧绑在一起的只有那三个朋友。青春里的许多其它片段在这部电影里是被刻意轻描淡写的,比如爱情、亲情和理想。他们中的任何一个,都可以占据我们的注意力,但导演说:不好意思,这只是一个关于友情的故事。于是,那些男主偷偷喜欢的女孩儿,他在意的爱好,包括他的学业与未来,都变成了他放弃的东西。
这电影真实得像一出生活:很多选择,我们还没有时间作出决定,我们的本能已经让我们出发上路。
客观的说,这部电影被扣上的太多“今年最好看的电影”之冠,我觉得是过誉了的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:它不是那类走出影院会让你铭记长久的电影,就好像十八九岁时候的我们一样,很多事情,我们都很健忘,却要感谢过程已经改变了我们,让我们变成更勇敢的人。
--------------------
谢谢你看到这里。我不在豆瓣和Netflix的时候,有时也在做着自己的欧美影视播客。如果有兴趣,可以在这里听到:lizhi.fm/1791589。
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