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黄鑫亮 人生是对称的，片里刘德华饰演的罗杰站在人生的中点，他们家族里的第五代位于人生的起点，他们家的佣人桃姐位于人生的尾端，起点从襁褓而来，尾端自然要回到襁褓之中。桃姐选择回到老人院，她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襁褓，其实只要住进了老人院，至少是都找到襁褓的，只是桃姐这个襁褓有着罗杰这个少爷来哄、来抱、来说笑，当年她是这样照顾罗杰的，如今罗杰还给桃姐；当年罗杰心脏病桃姐忙前忙后，如今桃姐中风罗杰陪伴左右，桃姐和罗杰的人生是对称的。 但我并不同意桃姐和罗杰是母子情或是胜似母子情的感叹，桃姐和罗杰日常生活里仍有客套，比如桃姐会经常对罗杰说“谢谢”或“帮帮忙”，桃姐和罗杰之间会互相调侃，这可能是种他们之间能够理解的说话方式，比如“腥”的话题，桃姐也会无时不刻的鼓励罗杰，罗杰的电影观众看到一半就离场，桃姐看着看着也睡着，可看完她仍然对电影赞不绝口。有些人看电影把自己的情绪带到了影片里，罗杰和桃姐之间是隔着屏障的，只不过屏障是透明的，他们的感情是超过主仆情的挚友情。 当桃姐知道自己干不动的时候，她并没有硬撑，而是主动和罗杰说要去老人院，他对于自己仆人的工作任务有着清晰的认识，同样对自己的身体也有着明白的认识，尽管他嘴里和罗杰和罗杰的母亲说起来都是自己身体没问题，她选择去老人院，那个能承载她余生的襁褓。 老人院的空间是逼仄的，气味是难闻的，但人情是暖暖的。这里没有物欲横流，而老人院这个大襁褓里的快乐是年轻人感悟不到的，尽管他们同时承受着各自的病痛的肆虐。老人们的脑子逐渐退化，他们能捕捉到年轻人觉察不到的欢乐。在这里打麻将到一半你能够拂袖而去，理由只是我想睡了，没人会埋怨你；罗杰母亲送给桃姐的燕窝能够大家分享；桃姐“甘愿”自己的钱次次被坚叔骗走，老人院的老人在年轻时可能性格各异，但住到了这里，大家都是理解彼此。 可能老年人的智商下降，但他们的情商是提高的。年轻人不要自以为是的看低老年人，每到节日昔日门可罗雀的老人院门庭若市，年轻人把这里当作了秀场，他们天真的以为老年人会感激涕零，其实老年人对你们这些拙劣的演技早已看清。他们只不过是换位替年轻人的思考，所以自愿的当起了群众演员，当志愿者碰到“志愿者”，到底会使谁难堪？所以奉劝虚情假意的去老人院的年轻人们，你们下次若是去老人院，就直说“老年朋友们帮个忙，配合配合我们的镜头”，老人们会接受的。 随着身体机能的锐减，老人们都要找到自己的襁褓，年轻人不要认为老人院里的颜色是灰白的，其实老年人能想尽办法找乐子，他们有自己的兴趣，即使没有，他们也乐于看到别的老人沉浸于他们的兴趣里。他们的乐趣年轻人没法体会，正如很多人看不懂残荷之美。盛衰是自然规律，他们都有自己的韵味，我们没必要过分赞颂旺盛而轻视衰落，谁都不想老，但老了回到自己的襁褓，比年轻更逍遥。